“哥哥。”
双手支撑着身体，不断后移，即使黑磨坊就在前方。藤庭安依然不可避免地记起王思明，从口腔里伸出的小蛇。
许欣第一件事拽回了藤茵子，那是竹叶青，不用太担心。
月亮再度躲进云层，远处的黑暗，许欣并不在意。千寻睡着了，被吵醒就不好了，能多睡一秒都是福分。
人生就是一场离别的戏，充满了俗套的气味。刚刚上演，观众就已走的干干净净，一星的评分，多绝望。
我们期待扣人心弦的故事，来打法无聊的时间。毕竟，我们都是单身狗，情人节，你有暖床单的人吗？
酒店都满了，但愿有你一份。
若没有，请备好卫生纸。
没关系，不用惭愧，双手不会离你而去。
许欣见过很多离别，生死的那种。
大概也就这样，藤茵子的身体倔强地想要挣脱，伤心，也不如此。
让手下将门关上，茵子有点闹腾，这个晚上她可能会失眠。如果有药就好了，吞一颗，就能拥抱美梦。
一枕安眠。
我们都是安定依赖者。
藤庭安还在后退，这让竹叶青觉得好玩，被捕食的猎物一般，偶尔模仿几句小女孩的声音。藤庭安的恐惧更甚了，然后狰狞地看着竹叶青，握住口袋里的匕首扑了过来，想要杀死对方。
竹叶青浑不在意，这只是众多被驱使的其中一条，一只妖活得久了，总想找一些乐子，再说她又不是人。
将分出的神念收回，别离的戏她已看完，该是工作的时候了。
这个地方，她可不想一直待下去。
“哥哥。”小妖张嘴又喊了一声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高高举起的匕首，没有落下。
“哥哥。”
美女蛇的嘴里，机械的重复，意义不明。
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容，十七八岁的样子，有着好看的酒窝，只是连着蛇的身体。是妖，妖总是漂亮聪明的，也喜欢吃人，就如我们人类一样。
会花钱买动物的身体回去，煎、炒、蒸、煮、卤，然后在一旁吃的津津有味。可是藤庭安看不懂，这样的一只妖，为什么有勇气来到他的面前。
想附身，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王思明吗？
不是好事，危险的妖。
藤庭安默默站起来，一个小孩，一条美女蛇。小孩是受伤的，美女蛇是漂亮的，但是美女蛇太小了，不到半米。
月光露出，鬼哭在耳边响起，有人在这个夜晚死掉，成了一只不甘的鬼。藤庭安向前一步，美女蛇也跟着向前一步，看着藤庭安比自己高出不少，她努力挺直身体，抬起大大的脑袋。
然后摔倒，又努力抬起。
坚持让人委屈。
呢喃着叫嚷：“吃……吃……”
准备动手的瞬间，哥哥的喊声再度响起，匕首被收好，藤庭安走进，蹲下摸了摸她的脑袋。这是一只才化形的妖，只会简单地模仿人类。这样的妖藤庭安曾经见过，和正常的小孩没有多少区别，除了还保留着动物的身体。
让人心酸。
“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，快点离开这里。”藤庭安挡住想要咬自己的妖，“我要走了，等你长大一点，再出来哦，不然会被杀掉的。”
善意，总是微不足道。天空是黑的，只有百鬼夜行，从纸醉金迷开始。
美女蛇觉得对方的手很碍眼，每次都能将自己抓住。嫌有了手脚之后，跑不快，美女蛇并么有将它们弄出来。
再一次被打断，恼怒的妖咬在手掌，肉很硬有点柴，倒是血液甘甜，慢慢吞咽。然后一阵冰凉，回过神的时候，匕首抵着脑袋，轻轻一推，就能刺穿。
“你和茵子的声音很像，所以我不杀你。”藤庭安没有生气，也没有去止血，“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妖有毒吗？很多妖都有毒，所以会死掉吗？
大概，可能吧。
藤庭安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，为什么要突发善意，谁也不知道。
妹妹茵子不在身边，没有她说话好不习惯。藤庭安看了看自己的左边，将手中的血擦了擦，仿佛她还在，小声地说着平常的话语，没人回答。
果然，都是骗人的。
藤庭安走不动了，在一个垃圾堆旁躺下，这里很脏很臭，有能力的诡物，对这样的食材不敢兴趣，它们更喜欢会尖叫的人类，更宁愿冒着被杀掉的危险，去狩猎那些觉醒者。
美女蛇认真而好奇地打量着，眼前人类的动作。
她是被收养的妖。
小妖，没有人权。
垃圾堆里的人已经闭上眼睛，小伙伴们都说眼睛是最好吃的。滑溜溜的，用力咬下去，噗呲一声，汁液溅满口中。
美女蛇舔了舔嘴唇，看了看藤庭安，这次应该不会打自己了吧。
很痛的。
开心地笑了笑，垃圾堆里的人一动不动，撑开眼皮，眼睛很大，黑白分明。伸出舌头舔了舔，突然抬头，快速游动，高兴地喊道，“姐姐！”
“还行没死，不然白做了。”竹叶青自顾自地掏出解药，没有理美女蛇，这样的小妖太多了，不值得关注。
妖总是无情的。
“下次不要乱吃东西。”
扔过来的眼睛，是灰色的，上面还连着血管。
妖的。
美女蛇看了看面前的眼睛，又看了看竹叶青，用嘴叼住，“姐姐，你吃。”
竹叶青摇摇头，“给你的。”
美女蛇一口吞下，嚼也没嚼，并不觉得味道有多好，卡在咽喉不上不下，难受死了。
噩梦一般的进食。
“醒了？”睁开眼睛的藤庭安没有说话，有些话不能说，有些事情要假装看不见。如是我闻，那是佛陀的权利。
藤庭安努力站起来，朝远方走去，远方有我们的家乡，远方有我们的希望。竹叶青拦在前面，微笑着说，“今天，你要跟我一起走。”
藤庭安盯着眼前的女子，她很漂亮，眼睛清澈明亮，然后摇头，“我自己可以走。”
“是吗？”
竹叶青接过无数委托，那些被救小孩，都会将她当成救世主，老实地跟在身后。当然那些青年、老年就不会那么好说话，当然，最后他们都进了孩子们的肚子。于是好奇地问，“能告诉我为什么吗？”
“这里我比你熟悉，而且……”藤庭安望向这个美丽而又危险的妖，“有你跟着，会加快我的暴露。”
多尴尬，好歹是一只大妖，竟然被小瞧了。
现在的小孩都这么自负吗？
美女蛇走过来，对着藤庭安叫人，“哥哥……哥哥……吃……吃”
藤庭安扭头看了一眼黑磨坊，门外的灯早已熄灭。茵子还在哭吗？他不喜欢这种感觉，偏偏有人生硬地模仿，但他知道，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。
人长大了，就会被磨去菱角，为了家人，为了工作，你委屈过吗？
“若是遇到那些妖，你会怎么办？”
“所以，我希望我们是合作关系。”一个过分的建议。
藤庭安在赌。
在黑磨坊和许欣短暂的交流中，他知道自己是一颗还有利用价值的棋子，能请一个大妖出手，付出的代价肯定不小。但他不想将生死放在别人手中，来到这个世界的三年里，他看到了太多的黑暗，一个人吃人的社会。
“你再说一遍！”竹叶青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，眼前的人并不知道自己的价值，那可是整整四箱苹果。可以武装一个百人团队，顺便在招募十几个觉醒者。
“我是说，我们……”
但竹叶青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。
“你在血色惹下的麻烦，那些都是小事。像你这样的小家伙，市场价是三千，你觉得血色不会卖我这个人情吗？”
“那……我……”对于市场价藤庭安还是清楚的，男孩三千女孩五千，本来就有的疑惑，现在更加理不清了。
“我的任务是将你带到北方，那里会有人接你。小东西，你的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？”纤细的手，挑起下颚，“你不会是某个大人的私生子吧？”
“额，我觉得这种设定，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。”藤庭安将对方的右手移开，迎着竹叶青的目光，“我得到的消息，只是有人会带我离开，去什么地方，我并不清楚。”
不确定的消息，让竹叶青消化了许久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。
许久，才笑眯眯地说，“要不，让佳佳进去查探一番？”
说完，指了指一旁玩着垃圾堆的美女蛇。
听到姐姐叫自己，美女蛇佳佳努力抬起头，望着藤庭安，憋了半天，小脸通红，才吐出几句，“哥哥，哥哥”
她叫佳佳，没有姓，才化形三个月。被竹叶青捡到的时候，正被三只流浪猫追赶，竹叶青说她丢了妖的脸，然后被带走。
佳佳低着头，扭着身体，然后抬头，别的小伙伴都能做好的事情，她不希望自己落后。
藤庭安叹息一声，为什么妖的想法都这么奇怪。
“竹小姐，要不这样，我在前面带路，您不需要露面，离开山城后，我们各奔东西可好？”下意识地转移话题。
“给我一个理由。”
藤庭安沉默了一会。
“这对双方来说，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我没猜错的话，委托人并没强制要求死活。”
竹叶青似笑非笑地问，“你一个人能活下去吗？”
“不能。”
简单而又直接的回答，谁会知道明天，我们要遇到什么？
路都是走出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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